行星离子-Liz

《维度旅行者：诺伦斯之心》序章

序章.无“假”之日

高悬的金日化作斜落的夕阳，渐渐和都市天际线的影子融为一体，当最末的光辉转变成第一缕夜色，新年的首日才算是真正步入尾声。

很快，公路两旁的路灯将勾勒出晚高峰的图景，归心似箭的人们会在红绿灯的切换中踏上回家的路，期待着能将堆积了一整天的压力通通抛弃。

然后，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辆慢慢减少，车水马龙的情形暂时一去不复返；大多数的办公室人去楼空，白日里冷清的住宅楼热闹起来；家庭、情侣或是朋友重又能脱离工作的束缚，聚在一起，用期盼为明日添上希冀，也可能只是互相倾诉不满。

而现在——就在这个别人还因家庭成员没到齐而无法开始餐桌吐槽的时间点，星珊灵她们难得的聚会即将迎来美好的休止符。

 

“过年再来看你啊，记得买点烟花。“在关上Wietas门前，梁川浪对星珊灵做了倒数第二次告别，“还有早点睡。”

“嗯，你们到时候记得把猫一块带上？”“行，拜拜。”Wietas的门“唰”地合上，结果下一秒又开了，梁川浪从里边探出头：

“那个，云墨交给你的小说还在这里吗？”

“你们淘来的个人自传放在二楼储藏室，要带走吗？”去年消灭妄图占领地球的电脑病毒后，洛秋铭和云墨决定在离开前先将一些遗留问题处理掉，其中就包含那套《维度旅行者》。考虑到耶莫拉斯方面可能有奸细，地球上的保管机构又太容易被攻破，云墨便反其道而行之，把小说集连带自己当初撕下的结局纸页暂时交给了星珊灵保管——哪怕是章鱼小丸子都料不到这些可能关乎全世界生死存亡的书本就这么简单的放在一间储藏室，而且装它们的袋子有时还会被“小饼干”当成玩具乱抓。

“嗯，这有个遗留问题。”梁川浪走出电话亭，边解释边直奔储藏室，“黎望厅那里得确定书都是吴雨湘而非什么隐藏的幕后黑手的手笔。”

“那撕下来的结局呢？”星珊灵说着帮他打开露台玻璃门，“我一直没打开来看过，你怎么想？”

“本来打算塞碎纸机，现在决定听云墨的，把它当作烟花的导火索。”梁川浪抬头瞥了眼天，黑夜中不见月色，“你也知道，万一又蹦出点岔子什么的会很麻烦，而且我们对结局是什么都不感兴趣。与其让无用的好奇心从中作梗，倒不如开个烟火晚会再做个好梦。” 

“这还真是——你早讲嘛，我下午就应该提前把烟花屯上的。”星珊灵说话时，梁川浪已提起那一袋子书，准备折返。

“那我就没机会放飞它了。”梁川浪用空出的那只手在风衣口袋里——他终究习惯不了西装，还是在下午换回了常服——摸索了一阵，掏出支能飞上天“炸”出炫彩夺目图案的“火箭”：“不过不能在这里，没人会希望自家屋顶因为没燃尽的烟花变得红红火火——”

他的后半句被从楼下传来的风声所掩盖：第二任旅者由于51区的诸多事宜不得不先走一步。

“咳，也没人希望自己的未来是个工作狂。”梁川浪惊奇的眨眨眼，“那么早就去上夜班，我遇到中年危机了？”

星珊灵欲言又止，她总不能说某人在当区长这方面还处于青春期。

“好啦，三分钟后请你看烟花。”梁川浪把书袋丢进Wietas,“还有去列个旅行清单，过几天带你去看纸船海，拜拜。”

晚八点整，玫红色的光点在一声爆响中于夜空中心绽放——纸片连带着烟花本身燃烧殆尽，没留下任何会引起烈焰的“落红”。 

与此同时，在远隔重洋的内华达州，某位被临时叫走的维度领主刚刚解决了一场由外星孢子引发的灾难。

 

按照新版的《银河系违禁种植植物名单》，杜丽苏可菇这一生物应该归到“强致幻类”。此种真菌喜欢扎根在阴凉潮湿处，并且极具隐蔽性：它们刚开始生长时只能瞥见几个小小的黑色斑点，倘若只当是灰尘用抹布擦拭，黑色斑点表面的菌膜会因摩擦破裂，爆出一种具备光学迷彩性质的粉尘覆盖斑点，使其在肉眼上不可见——假使是湿抹布会更麻烦，斑点吸水性极强，这么做反倒帮助提供养分。又由于斑点的底部会分泌名为“杜可胶”的粘性物质，除非用力去铲，否则休想让它移动半分。

粉尘的“隐身术”是有时效的，大约能持续半个月。在此期间，杜丽苏可菇会鼓足干劲地向下生长——真菌会释放强酸以溶解“钻探”过程中出现的硬物，这使得哪怕地面是坚硬的钛合金也会为它让步。待到成熟，小黑斑点之下便是一株一人多高、白萝卜似的组织，上面布满许多孢子囊——一到繁殖期，这些球形囊包会自动炸开，据描述，其威力和小型炸弹不相上下。而更糟糕的是孢子会逸散到空中，一旦被吸入便会产生强烈幻觉，需要长时间的治疗才能完全康复。要是一次性吸入过量孢子甚至会影响大脑，成为植物人。

51区“大白萝卜”爆炸的范围不止一处，而且孢子释放时附近几乎全是人。核心地段除了几个没中招的家伙，剩下的全都不幸陷入了被跳舞小人包围和蝙蝠精追杀之类的困境。面对这一片混乱，那些幸运儿只得求助于旅者。

于是乎，这场闹剧得到了高效处理：洛秋铭用量子起子扫描出杜丽苏可菇的生物特征，接着再把数据导入Wietas上的真菌灭活器， 

只是按个按钮的功夫，那些“大白萝卜”便因特定频段的电波自动溶解成了一滩无害的糊状物。至于那些孢子，不过是轻挥一下量子起子，便把它们通通传送到了51区的焚化炉里，烧了个干净。本次的受害者也都得到了带薪休假两个月的特殊照顾，而不幸将孢子传播进区里的外勤人员则得到了停职三个月的惩罚——时间从他脱离幻觉后的第二天算起。

不过现在仍然有个棘手的问题：区里的工作怎么办？

碍于人手实在不足，下属们便决意说服旅者暂时在地球待一阵子，帮忙维持机构的正常运转。出乎他们的意料，新任区长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主要是因为洛秋铭目前没有“立即启程”的打算，更何况“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体验下上辈子没经历过的生活”。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第二天，旅者的准时到岗正式宣布区长办公室长期无人的现象成了历史。

 

2024年3月27日上午8点，山东

东边的太阳高悬蓝天，手上的杂粮煎饼依旧滚烫。

信号灯由红转绿，车流被斑马线切成两节。

跨过路口，横穿人群，拐进小巷。

一阵风声过后，地上斜长的电话亭阴影彻底消失不见。

 

2024年3月26日晚上8点，内华达州

Wietas静静停在办公室的一角，它旁边的唱片机正在咏唱《欢乐颂》。 

杉木制成的桌上干净整洁：用于办公的笔记本电脑已收入抽屉；左侧的牛顿摆“哐哐”响着；右边的鱼缸方才换过水，其中的三条月光鱼悠闲地摇着尾巴。它们的主人则刚啃完煎饼，准备下班了。

一个响指，Wietas的门应声而开。同一时刻，《欢乐颂》的最后音符落下。

临走前，洛秋铭没忘记锁上办公室的门——自从他上回发现有员工出于好心想在半夜用面包屑撑死自己的鱼后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也正因此，除了三条鱼，没有其它的生物受到那通午夜来电的叨扰。

当然，那只在另一台Wietas控制台上乱踩键盘导致拨出电话的橘猫也受到了警告。

“这和撕甘棠的布一样恶劣，懂吗？”云墨揪住“小芥末”的后颈肉，把它从控制台上提到地面，“不准再这样了噢，除非你想变成无毛猫。”

她的言辞对小猫起到了不错的威慑作用。后来甘棠的防水布再也没遭到过猫爪的扯挠，只不过新受害对象变成了晴天娃娃脖子处的发圈。

在因此行为而被剃光了尾尖毛后，“小芥末”终于肯放下把发圈当成磨爪石的执念，转而去钻盒子与扑激光点了。 

和梁川浪的总控室相比，新一版的装修设计并无大变动。除去更加简洁的控制台界面，最显著的差异便是图书馆的电话机移到了玻璃门左侧的墙上，这么做的缘由是第二任旅者认为此设计更符合飞船的电话亭外观。

此刻，洛秋铭正站在控制台前思考自己的下一站。长时间的工作后，他认为是该好好休整一下了。

问题是——目的地呢？

在脑海中淘汰了诸多地点后，洛秋铭决定遵循就近原则，比如说去月球上转转，低重力环境有助于使他的思维再度变得活跃。 

Wietas给出的回答是缄默：没有乱蹦的电火花、颠簸与试图谋杀耳膜的警铃大作。紫色立方的形态反持续了寥寥数秒，简直能只当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显色故障来对待。

在用量子起子扫描了一遍控制台确认目前没有异常后，洛秋铭走到门边，默数三个数后打开锁，攥住把手，向内一拉。 

外面不是办公室。

也不是月球。

序章.完.